極樂迪斯科

平臺: PC

極樂迪斯科

《極樂迪斯科》:一場如夢似幻的閃電泡影

《極樂迪斯科》。

當我在周日的凌晨放下 XBOX 手柄後,系統顯示我已經遊玩了30個小時零26分鐘。

悲傷又絢麗的色彩,一如這個故事的基調。

兩天過去了,這部遊戲的影子一直在我生活中,工作里,或多或少地浮現出來。

其實真的很難去評價,他就像一個醉漢書寫的狂亂卻美麗的句子,用情到深處溢出的濃濃的悲哀。

一覺醒來,你只是一個通宵買醉,失去記憶,身無分文欠著旅店的房費,警徽手槍甚至警車都弄丟了的中年男人。

你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忍著宿醉過後的頭疼,在地上撿起散落四處的衣服褲子,穿上後發現它們都帶著你酒後的嘔吐物。

你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你是誰?

來這里幹什麼?

要到哪裡去?

……

故事由此開始。

臟亂破敗的小城,風景卻是絕美。

這是一個充斥著大量文本,晦澀拗口的思想體系,龐大的歷史線索甚至色調有些灰暗的故事。當你和周遭的人們開始對話,而不同的人們對同一件事情有著從自己角度的理解和解釋,你就像一個觀察新世界的新生幼兒,努力從一個又一個碎片里拼湊出關於整個世界的信息。

而在對話的過程中,你會因為自己做出的選擇不同而解鎖出不同的「思想」,這些思想將在接下的故事發展中左右內容,並最終為你貼上「某某主義」的標簽。

其中一條思想支線。

仔細想想,這似乎就是我們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從初入社會的一無所知,容易輕信別人,到最後逐漸辨別出觀點的差異,通過觀察和閱歷(遊戲中的「對話量」)的積累,你會發現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講述事實。

當你逐漸了解這個叫「瑞瓦肖」的地方,你會發現它與自己正在經歷的現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它起源於如「大航海時代」的灰域探索,曾經爆發過資本與社會,兩種主義之間的激烈革命,而在那之前,也曾有傳播「愛與藝術」啟蒙時代,一位女神樣的英雄引領世界突破黑暗。

破碎的巨大的教堂彩色畫像

不同年代、體制、思想間的碰撞誕生了遊戲中各種各樣帶有鮮明意識形態的 NPC :

仍然沉浸在舊日榮光,卻不得不靠工會「施捨」閑職才能勉強溫飽的老兵;

為了反對而反對的藝術家;

自信過度,卻始終只能充當鷹犬的民粹分子;

骨子裡驕傲卻習慣於展現教養和品德的社會精英。

但《極樂迪斯科》的*真實*之處在於,你還會遇到很多*面目模糊*的普通人:

比如在馬丁內斯各勢力交錯下生活困苦,並逐漸喪失童真的小孩坤諾;

寧願相信鬼神,也不願意接受自由市場陰暗面的書店老闆;

看似被貧窮折磨的一塌糊塗,卻對是非好惡判斷清楚的老婦人;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程序員;

和幾個熱衷音樂,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反對什麼的年輕人。

因為這些人的存在,整個故事的*核心*並不是告訴你什麼,而是希望一些問題能由你來回答:

你討厭滿嘴髒話的坤諾嗎?

當你了解他的醉鬼父親和窮困潦倒的家之後呢?

當你知道站在他背後總是監視著他的女孩之後呢?

為什麼一個年輕的獨立女性會看不穿工會想要拆遷漁村換取建造的巨大利潤的陰謀?

而一個永遠在漿洗衣服,沉默孤獨的老婦人卻拒絕在拆遷文件上簽字?

還有遊戲里其中的一個任務:「找有錢人來給你講講現在的世界。」為什麼要有錢人來講?

……

你苦苦尋找殺害他的兇手

當你試圖去思考,去做判斷,選擇,是否正如你在現實世界裡所作出的一系列抉擇,最終會讓你成為一個復雜的獨立個體。

這也就是為什麼大部分《極樂迪斯科》的玩家都不會是一個純粹的XX主義者,而是一個思想復雜的綜合體。

這也驗證了那句話:一千個人心裡,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在這里同樣適用: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極樂迪斯科」。

你也許為了生存妥協,從而成為一個種族主義者;

也許你反對資本主義,但是你會同情喬納斯;

也許你認為自己是一個堅定的康米主義者,但是當你和年輕大學生凌晨開讀書會探討哲學,最後卻在小小的海島上見到了一位離群索居四十餘年的殘破老人,你會對之前自己所信仰的康米主義發生動搖。

什麼才是真實?一切如夢似幻,閃電泡影。

「人性的面具在資本面前脫落,只有摘下面具,資本才能殺掉所有人——毀掉你心愛的一切;世界上所有的希望和柔情。它不得不把面具取下來,就只有那麼一瞬。」

你在房間里會看到一面鏡子,這面鏡子會隨著遊戲的進程和你的檢定而給予你不一樣的答案。這似乎也是一個隱喻:

你只有通過自己,才可以真正認識自己。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在你身體里折斷——一個神經末梢,一簇想法,一種悲傷。鏡子中映照出你的臉——那副不知道讓它扭曲了多久的奸笑模樣突然間被清除的一干二凈。它就這樣結束了——你那如笑話一般的生活。一個悲傷的老男人回望著你。」

當你拼湊出破碎的鏡子,會看到一個悲傷的邋遢的男人在奇怪的笑著看著你。那就是你自己。

故事裡除了破案,還有兩條線是我覺得很棒的:一個是主角消失的愛人,還有一個是神秘動物竹節蟲。

消失的愛人 

01

你的愛人在很多年前離你而去,你也因此藉由毒品和酒精來麻痹自己。

一次出任務時看到老式的投幣電話,摸出一個硬幣放進去,憑由身體的慣性撥出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並沒有指望能接通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當你撥打電話

一個超級長途電話。你的耳朵里充斥著噼啪聲,還有白噪音的海洋在不斷沖刷著。一隻小鳥開始在那裡歌唱,不像之前聽到的本地呼叫聲。

不,那是扭曲牢籠中一陣微弱的鈴聲,來自遠方,一個遙遠的電話網路。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聲音。然後大海分裂開來。

從那深處,一個女人的聲音浮現出來。很輕,但卻是你聽過的最親切的聲音。

「朵拉」。這個名字像是一件禮物。一件為你准備的禮物——讓生活能夠繼續。

「你總算抽出時間給我打電話了。我實在是太孤獨了。就連養的寵物都死了。」

「跟人在一起也會孤獨的。」

「我想死,你的聲音讓我想化成灰。人是一種生物,我希望自己是風。」

你在一個荒無人煙的海島上握著電話,泣不成聲。

當你握著電話在風中泣不成聲。

還有一次是在海灘邊上,你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你跨過結了冰的灰色海面去找她,她提著一個行李箱,頭上戴著編織的花冠,身上傳來淡淡的杏子的味道。

「嗨。」

「嗨……」

她回應道。她拉著手提箱,身後就是無盡延伸的馬路,她的神色尷尬又局促,帶著一種陌生的親和……她馬上就要走了。

或許是因為你的酗酒,或許是因為你的瘋癲,又或者是因為你的暴躁與窘迫,那個令你魂牽夢縈的愛人即將離開你,永遠投身他人他方的懷抱。而你們之間將相隔一百萬公里,這將跨越無盡的海洋甚至灰域,從此以後音訊茫茫,可能真的只能來世再見了。

「哈里,我想給你寫封信,這樣你醒來就能看到了。也許它能讓你感到開心。每天早晨我走出去的時候,你還在我身後酣睡,我感到一陣小小的悲傷。我把它攥在胸口,沿著遠航路一路走……悲傷隨著我賣出的每一步逐漸增長。當走到加油站時,悲傷已經充溢了我的腦海。我踏上輕軌,回頭張望,看到集電弓上火花散落。我知道此情此景會一直持續至下午時分,直到我走下42路——回到你的身旁。

你啊你。我每走一步,腳步就越發輕盈。幾乎讓我想要開始奔跑。我有時會這樣做。不敢相信我會遇見你,不敢相信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快樂。你擁有如此浩瀚又博大的靈魂,而我也將一直,永遠回到它身邊。吻你,吻你,吻你。」

你感覺肺里的空氣全都被抽干,大腦里的血液也被全部吸了出來。你周圍的一切變得黑暗起來。一些小白點開始浮現……火花像白雪一樣從弓形集電器上飄落下來。一輛有軌電車漸行漸遠。

那一次,你奮不顧身的親吻了上去,但是卻是一場註定沒有結局的擁抱。

無論主角如何挽留,最終還是選擇轉身的德洛莉絲,正是夢想遠去的寫照。

投身未知彼岸的愛人,與仍處在此岸痛苦煎熬的自己,正是康米幽靈的影子。

「我懷孕了,但不是你的。」

「我不會再見你了,但你會見到我。」

「真正的黑暗長著一張愛情的臉,第一次死亡是在心裡的,哈里。」

神秘動物:巨大竹節蟲 

01

你第一天從旅社的房間里醒來,失憶,遇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

從交流中你得知她的丈夫是一名神秘動物學家。她告訴了你很多關於神秘動物的事情。

比如善良綠人猿,比如恐怖侏儒,比如哈庫拉馬庫塔。

哈庫拉馬庫塔是一種鳥的名字。它之所以是一種神秘動物,是因為沒有人看見過它。但是有人捕捉過它的聲音,是一種超過人耳所能聽見的聲波。

於是有人想用相反的波形來探測它。結果他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波形抵消了。哈庫拉馬庫塔瀕臨滅絕。

她的丈夫在這座城市考察神秘竹節蟲,這是一種從沒有人看到過的生物,老太太很擔心她的丈夫,希望你能幫忙設置竹節蟲的誘餌,以及尋找竹節蟲的下落。

這里你需要在海灘和島上的各個角落四處奔走,扶起倒地的竹籠,耐心觀察裡面的蝗蟲誘餌有沒有被吃掉——逐漸,你的耐心會被消耗。

沒有人見過的東西是真的存在嗎?

這么做是不是浪費時間?

用這些時間去跑任務繼續跟案子是不是更好?

然而,在你快要放棄和忘記它的存在的時候,巨大的竹節蟲,出現了。

當你居然真的見到了竹節蟲

那個你嗤之以鼻的別人的幻想,自我否定過的幻想,居然出現了。

那個生物站立著,長長的腿像踩著高蹺,觸鬚從它頭上垂落,就像女人的發絲——白色的,頂端有些捲曲。它離你不超過五步遠。

你又驚又喜,以為是自己的幻覺,連忙轉頭問身邊的同伴:

「金,你看到了嗎?「

「我能看見。」

你屏住呼吸,慢慢地朝著竹節蟲的方向靠近兩步。生物發出一系列超聲波滴答聲,像燕子一樣聚集在你的腦袋旁邊……

「我存在。「

「我也存在。」

你和它靠近,撫摸,交流。它告訴你,它看過這個洲經歷了四次意識形態,經歷了兩次大革命,期間一千年,沒有人發現它。你是一千年以來,第一個發現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