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Ox碧藍航線 鐵血內戰編年史 榮耀之死 第一章

  頭狼既死,狼群四分,兄弟相煎,袍澤互弒,為奪王座,榨乾鮮血,在所不惜!——內戰長詩 從萊茵河的綠岸到波羅的海的天空 讓森林焚燬!讓河流沸騰!即使流乾我最後一滴鮮血,我也要看到帝國屬於真正的元首! 願諸神保佑我們1963年 1月1日 大鐵血帝國  魏瑪前線

 誰是這場戰爭最早死的?這個問題有著明確的答案——俾斯麥,歐洲的征服者,鐵血的利劍,日耳曼之王,戈丹親選,無數的名號和尊容加於鐵血元首之身讓其名字成為一塊沉重壓艙石穩定著鐵血這艘大船,她是不可替代的獨一存在,於是在她嚥氣後再也無人能壓住駛向冰山的航線。

  魏瑪一直在下雨。傾盆大雨已經持續了七個小時毫無停歇。伊爾姆河水蒸騰而起匯入大氣層,在這裡轉變成了悶熱水汽和瓢潑暴雨。

    燃燒的居住區嘶嘶作響地噴吐著蒸汽,那裡的大火無法被撲滅。已經化作廢墟的城市閃動著光芒,寬達數十米的陷坑直通地基。炮彈和撞擊留下的傷痕都灌滿了雨水,無論是高速公路中的巨坑還是不起眼的彈孔。支離破碎的綠化帶著淤泥,黝黑如血。河流洶湧決堤。原本鬱鬱蔥蔥的黑森林怒吼著爆裂,上千米寬的烈火噴薄而出。

 大雨匯成一道厚重的帷幕,與之前的濃霧不相伯仲。病態的彩虹遍地都是。無休止的暴雨與破曉的太陽所迸發出的橘色光輝同心協力,用噁心的彩虹裝點著每一條損毀的街道,每一座燃燒的建築,每一片焦黑的古蹟。

 國社汽車軍團在郊區原野穿行。

 這支以黑豹2型坦克為主幹的作戰部隊維持著應有的警戒,穿過城郊勉強執行的高速公路,這些堅固路線是由魏瑪共和國時代的工人開拓的。

 儘管多日的轟炸引發的河流決堤導致一些道路淹沒是沼澤化,但通道整體上還是完好而寬闊的。其主幹甚至允許坦克通過。

 時常會有大段通道被水淹沒,更多的水從破損管道中汩汩流出。雨水一直在下。衝鋒隊掙扎著在齊腰深的泥漿中前進。坦克和臨時改裝的民用車像烏龜般穿過漆黑的積水,它們緩緩前行的裝甲激起小小的尾波。

  第一連連長康萊德·馮·弗朗茨以及其他坦克開在隊伍前列。他的坦克舉著旗幟率眾前行。國社汽車軍團是一支臨時拼湊的雜牌軍,第一連是他們中唯一的正規軍,雖然其中大多是終戰退役的老兵,但這些人飽經風霜,經驗豐富,只是已經兩鬢斑白的弗朗茨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天命之年還能趕上一場戰爭。

  "後衛,注意路況!"康萊德用坦克上的對講機對著隊尾開歪的車輛命令道,沒什麼回答,那車子還是七扭八歪的在水坑裡掙扎,隊伍裡年輕的衝鋒隊員立刻下了車急趕急的拿出繩子綁好自己的保險槓然後跳下水坑遊向陷入水坑的車子,弗朗茨失望的收回視線,不久之後幾聲慘叫傳來結束了這場鬧劇,過了一會隊尾又恢復了平靜。

  弗朗茨用手摸過自己衰老的面容長嘆一口氣,不用想他們積極的舉動並沒有挽救陷在水坑裡的車子,反而希望的出現加劇了駕駛員的掙扎慾望,他不顧一切的踩著油門在泥坑裡打轉形成漩渦然後把自己和那些孩子一起深埋在了土地之下。

  這不是老弗朗茨第一次看到悲劇發生,但他多愁善感的內心早已無法像年輕時那樣堅硬,被歐根元首演講所激勵的軍團士兵都來魏瑪,他們的生活都很苦悶,在戰爭時期沒有足夠的糧食供給的情況下參軍入伍是年輕人生活唯一的選擇,戰死或者活下來取得祖輩般的榮耀。

  “為了歐根親王!”

 當遠方地平線上升起藍色底的金鷹旗時第二連連長貝克·施耐德在通訊頻道里嘶吼起來。這個狂熱的年輕人對著齊柏林的軍隊開了第一槍。

      火藥點燃的嘶吼響徹車身。

      105mm火炮的後坐力傳遍弗朗茨全身,幾乎震碎骨頭。一瞬間,衝擊從眼睛裡壓走血液令他目不能視。接著一發高爆彈噼啪一聲從坦克首上彈開,他蓋上艙蓋,炮塔吊艙在他腳下顫動作響。

      他的視野恢復得恰是時機,觀察鏡讓他看見貝克·施耐德的腦袋沒了。碎肉和骨片飛濺在弗朗茨的坦克裝甲上。

  八輛豹1型坦克的引擎開始轟鳴。他的心跳驟然飆升。對方擁有更好的裝備,而他被迫迎戰。 一發機槍子彈剛好擊中施耐德正在倒下的屍體,他的車組把他殘軀扔出來開始還擊。

      弗朗茨命令他的坦克佇列駛下公路,向左散開,他的戰鬥還要繼續,地平線上的齊柏林的裝甲軍團已經開到了他們跟前,豹1坦克靈活優美的身形讓他的老舊坐騎相形見絀,施耐德的炮手迫不及待的對他們打出一發破甲彈卻被敵方駕駛員靈巧的避開,他的坦克原地轉向開到了另一條路線,履帶和傳動變化之快好像對方開的不是坦克而是戰鬥機。

       與此同時又一發炮彈擊中了施耐德的坐騎。那輛坦克在喘息之間炸成了一灘廢鐵,瞄準鏡在弗朗茨的視野中閃成了紅色。他的炮手開火了。

      穿甲榴彈化作流星越過山丘擊中轉向的豹1側面,爆炸的火焰沖天而起。豹1坦克的車長們將調轉炮口開始追蹤他,那些105mm火炮沒有校準就開始向弗朗茨和他的車組身上傾瀉彈藥。

       “叫志願兵頂上去!”弗朗茨一邊朝敵方坦克開火,一邊對對講機喊道。他的坦克開始倒車,對面發射的破甲彈在他面前一一爆炸,掀起泥土剝開大地。彈片從裡面飛濺而出。微小的碎片像冰雹一樣打在黑豹坦克的觀察鏡上,乒乓作響。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三連和四連裡的四輛改裝卡車越過他朝齊柏林軍的方向駛去,衝鋒隊努力將自己的車輛帶到距敵方五百米的範圍內,這樣他們才能精準發射x—8反坦克導彈。豹1坦克炮的轟鳴從弗朗茨身上轉開,在其中兩輛車身上轟出大洞。但剩下的卡車衝到了射程範圍,四發x—7反坦克導彈拖著火焰尾巴正中目標,爆炸吞沒了他的視線,擴散的煙霧讓他看不清發生了什麼,當火焰燒盡漸漸消散時,他只見到一地的狼藉,那些豹1坦克幽靈般的從戰場消失,彷彿是憑空蒸發了似的。

 那兩輛勇敢卡車安靜的躺在在他們獵殺的目標屍體前,車輛的外殼並沒有明顯的傷痕,他們是被爆炸產生的破片炸死的,所有民用車輛無論如何改裝都無法擁有真正的裝甲,他們只是這場戰爭中的消耗品,因此當弗朗茨重新列隊開始檢查他的損失時第三連連長艾瑞克·米勒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敵方損失了四輛最先進的豹1坦克相比之下他們付出的代價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只有兩輛老舊的黑豹和不計入損失的志願兵。

"真是個漂亮的開局!",弗朗茨聽著米勒由衷的讚揚心裡卻感到難受,他剛剛看著施耐德變成一塊爛肉,不少殘存的組織還覆蓋在他坦克的裝甲和履帶上,他本能的感到噁心。

   在短暫的一陣尷尬後米勒接通了私人頻道:“弗朗茨上尉,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謝謝你的關心米勒,我…我只是感到心跳很快,我很久沒有這麼近的上戰場了。” 弗朗茨小聲的回答。雖然米勒也是個狂熱的衝鋒隊員,但他相比已經殞命的二連長施耐德多了對老人的尊重,這種尊重讓他覺得自己並非孤獨無依的。

 “戰後你需要好好檢查一次身體,元首定會安排你到日耳曼尼亞最好的療養院養老。”米勒隨後說道,他顯然開了個玩笑,他的嗓音及其低沉以至於一些原音都被噪音吞沒,“歐根親王帝國真正的繼承人肯定會善待所有老兵,而不是像齊柏林一樣驅使他們功勳卓著的身體陪她扮演亞歷山大。”

弗朗茨忍不住和米勒微笑,這個玩笑頗有些諷刺意味,不過二人察覺的笑點卻很諷刺的大相徑庭,對於米勒他字面意思的嘲笑著帝國空軍元帥的蠢夢,而對於弗朗茨他在笑面前這個可怕的誤解,畢竟善待老兵和驅使他們一樣可笑,這句話裡潛藏著深深的悲劇,打贏終戰的老兵——弗朗茨下意識的想起他以前的軍團——骷髏師,那些刷著顱骨裝飾由鐵甲和黑衣組成的死亡洪流在東歐的大地上一往無前,在那個時候榮耀,勳章觸手可及,他們那個時候想要停下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而如今也是一樣。他開啟艙蓋看向城市環道揚起的黑煙。答案現在也是肯定的,並非齊柏林在驅使這些百戰老兵而是他們在驅使她去征服世界,而歐根親王,弗朗茨拉起領子輕輕的笑著,她不會善待什麼老兵但她會保持原樣,這對他這樣渴望平靜的人來說就是唯一的選擇。

 “弗朗茨連長,馬勒格堡軍團長聯絡我們。”第四連連長哈斯塔·霍夫曼用職業軍人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加入了對話。

 “她要我們改變行軍路線,開赴城區是不是?”弗朗茨問。

 “是的。”霍夫曼聲音沒有一點吃驚,他甚至都沒問弗朗茨是怎麼不聽簡報就知道接下來的命令的,作為軍中唯一的現役軍人他是正規軍的特使,手握軍團的電臺,但卻聽從弗朗茨的命令,似乎真的把自己打造成了一臺只有服從和接收兩個功能的戰爭機器。

 米勒則展現出了年輕人一貫的好奇。

 “你是怎麼知道軍團長的命令的?你甚至都沒有聽過命令。”他問。

 “看那些煙。”弗朗茨指著城區愈發濃郁黑煙,“那些坦克,他們剛剛從戰場上消失正是去往城區。”哪裡肯定爆發了場艦靈大戰,他把後半句話硬深深的嚥下肚,東線戰場可怕的記憶重新湧入他的腦袋,那些由巨大火炮和近距離肉搏組成的地獄影像讓他不寒而慄。

 一些人特別是剛剛見到那些擁有戰艦之力的女人時會認為她們是戰爭天使,強大,無畏,身形和麵容逃脫時間永不改變,當啟動被稱為艦裝的裝備時她們超人的本性就會得到釋放,她們會化身成為毀滅本身,她們可以輕易的摧毀城市,摧毀一切阻礙它們前進的障礙,重炮和炸彈在這些超人面前宛若蚊蟲叮咬。

 凡人在她們面前就彷彿像螻蟻一樣渺小。參與這些怪物之間戰鬥絕不是明智之舉,但命令就是命令,無論他們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遵守。不過他還是很自信他能活到戰爭終結,畢竟在東線他看過更可怕的東西。

 “轉向。” 他命令道。 “願主能赦免我們的靈魂。”

1963年 1月2日 大鐵血帝國  魏瑪城區

  入夜已久,但魏瑪的天空依舊明亮如晝。逯振達教堂佇立在殘破的小城市中,它漂亮的彩色窗戶在白天裡會隨著太陽的光亮轉動,現在卻在光汙染下毫無規律地運轉。照明彈和探照燈空勾勒出末日般的鬼影:炮彈和火箭彈彼此糾纏,用壯烈尾跡描畫出一條條曇花一現的抽象畫。

   倖存的建築之間,在包豪斯核電站引以為傲的混凝土建築群中,槍林彈雨恣意橫流,V3導彈拖曳出彎曲的軌跡,宛如逡巡遊弋的蛇。通用機槍的尖嘯聲此起彼伏,防空火炮高聲怒吼,子彈像冰雹一樣摧枯拉朽。被擊墜的霍特戰機支離破碎,零件散落在方圓二十里的戰場上。

  嬌小幼女身形艦靈緩步在核電站堅固的員工宿舍樓展開陣型。她們看起來就像鄰家先生的掌上明珠,稚嫩可愛。但實際上她們揹負著驅逐艦的火力,每一個都能用常人的靈巧身形投射戰艦的火力。齊柏林軍在此部署了兩名艦靈,在二人燻黑的炮口邊,突擊部隊匯聚成一道寬達兩千米的激流不斷前行。

 東線傳奇般的第六裝甲師便是這澎湃巨浪的浪尖,數十輛披掛附加裝甲的豹1坦克一馬當先衝入電站的圍牆,在他們所過之處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一道道黑煙從地面升起,直上雲霄,每一次爆炸都在震撼大地,在震動結束後又餘興不減的撒下滿天焦土,步兵們從運兵車中蜂擁而出,穿過坦克無法抵達的區域,直面暗處守軍的炮火。

 當重機槍開火時數十名士兵被子彈撂倒,他們的身體在刺耳的撕布聲中斷成兩節,像破布袋一樣落在磚石路上。

 狂野的彈雨熱切的啃食著他們的生命,但他們卻冰冷的看著自己同袍的屍體在腳下越積越多,等頂樓火力網中最後一個機槍響起來時,一門架設完成的自行火炮向守軍頭頂噴吐出一串串破片構成的死亡之雨。當它們落下時守軍的肢體便化作一抹飛濺的抽象畫,混著熱腥的臟器撒滿了整個建築群頂樓。

 前線指揮官們通訊器裡都嘈雜不堪:高聲叫嚷裡夾雜著劈啪作響的忙音,音質因為遠途傳輸而大打折扣。

   老兵們清楚的認識到,這是鐵血帝國自西俄戰爭以來第一次大規模會戰。

   如今的帝國元帥斯佩伯爵因為策劃西俄戰爭的反擊而名流千古,為了阻擊北方聯合的聲勢浩大的入侵,鐵血人發動一場場艱難的會戰。這些羅斯人心狠手辣,而且堅韌卓絕。但他們還是成功打斷這些蠻子的脊樑骨,拿他們的屍體作宵禁儀式的燃料。 元帥用她最擅長的戰術贏得勝利,一劍封喉。雖然那些紅軍的軍力足足有前線國防軍兩倍多,但斯佩伯爵不為所動。她重整軍隊狂暴的對紅色野蠻人的前線指揮中樞進行斬首,令他們混亂不知所措。

  現在他們依舊是故技重施,但同樣要記住這裡不是西俄羅斯。戰壕不是泥沼和粘土築成的,坦克上也沒有搖搖欲墜的裸露金屬板。步槍也不用拉動栓機才能射擊,更沒有嗷嗷亂叫衣不遮體的野蠻羅斯人。這不靠突襲,就能速勝的落後戰爭。

  這是歐陸繼業者之間現代化戰爭。對決雙方都是接受了鐵血軍團訓練出的虎狼之師。與之相比西俄羅斯戰爭頂多是場噩夢,而這次內戰卻是實打實的煉獄。沒有技術代差,他們都擁有旗鼓相當的對手。

一根長矛插在碎石裡,彷彿一根旗杆;某人身上鮮血淋漓的破布從它的尖端垂下,像旗幟一樣隨風飄揚。它的主人走上前將它從地中抽出將它高高舉起對準遠方同樣屹立於這血腥戰場的同類,焚風吹起她黑白相錯的短髮帶起她殘破染血和其眼睛一樣猩紅的披風。她身後的親軍隨著動作發出興奮的戰吼。

叛徒授首!

  魏瑪守軍的指揮官看著黑夜裡那道血紅的陰影,她的長矛的矛尖和她心臟連成一線,馬德格堡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她:衝上去……衝上去……衝上去!心智魔方彷彿在她腦海裡低語,她就是為此而生的,作為戰艦在海洋和陸地和她的同類廝殺至死方休,放在以前她早就服從這內心的嚎叫啟動艦裝和齊柏林的首席冠軍決一死戰,但現在她身負守衛魏瑪的重擔,更何況她也不是傻子。首席冠軍之所以被稱為首席冠軍是因為她們經常參與艦娘之間的搏殺還能每次取得勝利,她們是同類的劊子手被部署到戰場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向敵軍指揮官發起決鬥,勝則砍下敵人的頭顱,輸她們也能拉上大量敵人作為陪葬。

 而眼前這位……馬德格堡感到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布倫希爾德她眼前這位首席冠軍的名字,神話中的女武神,奧丁的女兒,鐵血帝國最著名的一位冠軍,在終戰時她乾淨利落刺穿了皇家騎士長的喉嚨,一擊致命,馬格德堡當時就在她身後看著布倫希爾德手持長矛站在金髮皇家騎士的身體上猶如一尊雕塑般冷酷無情。

 和她決鬥無異於自尋死路,在沒有支援或者歐根親王的冠軍到來前她決心閉門堅守。馬格德堡拍了拍手迅速走下了觀察哨的臺階。

 “懦夫!”侮辱性的呼喊立刻替代戰吼響徹整個戰場。

  她忽視那些激將之言回到自己的地下指揮室,馬格德堡如過去幾夜一般端坐在自己的指揮椅上,雙手支起在面前,堪堪觸及嘴脣。她和參謀們的眼睛,全都緊緊地凝視著戰略桌上不斷被推進的棋子,它們代表著紛飛戰火支離破碎的鐵血大地。

 

身處安全的地堡地表轟鳴不斷的炮火被鋼筋混凝土組成的屏障削弱,叫罵之聲也逐漸遠離,她的耳畔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淨。軍官們照常給她念了一份損失報告,強調他們多麼需要慕尼黑的支援,她靜靜的聽完報告然後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誰都明白他們需要援軍,但慕尼黑給他們的答覆永遠是援軍就在路上,不論馬德格堡多麼專注,試圖將精力集中於對魏瑪的防禦作戰中,她的思緒總是被拉到一個無可決斷的兩難之境。

 距離內戰打響她被派來駐守魏瑪這座重要小城已經過去了85天,85天的時間足夠讓齊柏林從莫斯科維恩調來身經百戰的東線軍團。帝國師、霍亨斯陶芬師、第四裝甲師這些印刻在歷史書上的傳奇軍團從冰雪皚皚的東方總督區將血與火帶回了他們的祖國。

  相比這些殺人放火駕輕就熟的帝國邊軍,歐根親王那從本土訓練出的士兵,雖然也高大健壯處於青年的巔峰狀態,但於與之對戰簡直像孩童一般,他們中的翹楚在面對血肉橫飛的場面時還會幹嘔。

 除去數量她沒有任何優勢,在82天的交火中魏瑪的北城區已經變成了月球表面,哪裡就像被巨人踐踏一般變得坑坑窪窪連廢墟都算不上,齊柏林的軍隊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們只想毀滅這裡的守軍而不在乎魏瑪城本身,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把首席冠軍派到這個小地方來,魏瑪頑強的防禦傷害到了鐵血軍團的自尊她和她的軍隊必須以死謝罪。

 這可不是什麼好結局,但就目前他們的推進速度來看被馬德格堡被梟首示眾也是遲早的事。

 正當紛亂的想法困擾著魏瑪總指揮的同時,她的兩個下屬指揮官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做當前局勢的簡報。

  第一個進來的是柯尼斯堡,最近剛被派到魏瑪組織徵兵工作。她那一頭乾白的頭髮和老人般的倦怠容顏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生氣。她走進來,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眼神空洞毫無焦距。

 柯尼斯堡後面,是康萊德·馮·弗朗茨,民兵部隊汽車軍團的一連長。雖然同是老人但這位普魯士貴族站的筆直目光炯炯有神,他領導的民兵部隊在這幾天的戰鬥中斬獲頗豐,特別是昨天他們在城郊公路還擊退了一支主戰坦克編隊,就憑這些他看起來可比無精打采的柯尼斯堡舒服多了。

首先發言的是柯尼斯堡。

 

“布倫希爾德並沒有在城區跟我們交戰,將軍。她一直派遣她手底下的驅逐艦對我們的防線進行滲透攻擊,我到的太慢,無法阻止她們對主要陣地的破壞,魚雷破壞過的鋼筋混凝土防禦價值大大下降,但他們一直沒有發動總攻,我懷疑這是敵人的陰謀。”

 

“過去一週我們失去了工廠區域和歌德墓的控制權,但核電站還在我們手裡,並且他們主動避開了電機組方向的進攻”弗朗茨謹慎地接過話頭,“很明顯,他們想逼您出手。”

  “是的我知道,但我不會和她決鬥,布倫希爾德就在外面盯著我呢。”馬德格堡摩挲著下巴,她忽視了柯尼斯堡的言語,這些廢話對她一點用都沒有,她老舊的訓練艦艦裝恐怕也只能幫助守軍抗抗重炮,擊敗武裝到牙齒的現代驅逐艦?這項工作對老人家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但問題在於為什麼她們不發動總攻而是和防禦陣地磨時間。”

“我認為對方是狗急跳牆,試圖實施恐怖襲擊政策。”柯尼斯堡分析。

 

“城郊的鐵路基本不能使用,就算拿下魏瑪也不能嚮慕尼黑進軍,柯尼斯堡上校的這個推論很有可能,”弗朗茨補充道,“但也許最近的交戰背後沒有更深層次的含義,他們還要別的戰線需要兼顧,這裡的攻擊只是為了攻擊和迷惑我們。”

 

“提爾比茨,”馬勒格堡念出前元首妹妹的名字,聲音很輕像甲蟲乾燥的翅鞘。像嗡嗡作響的飛蛾“兩個月,我在這個小城中堅守陣線而無線電從來沒有告訴我這個國家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

 “元首會讓您知道您該知道的事情。”柯尼斯堡突然很不客氣的插嘴道。

“那就好,"馬勒格堡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放回桌子上的地圖上。她看著魏瑪後方的幾處重要目標,那地方距離魏瑪只有三十多公里。“我希望元首能讓我知道她把援兵或者替換我的人選派到了魏瑪。”她用半是諷刺半是祈求的口氣說。

 “烏爾裡希·胡騰元帥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她還有一週時間就會到達。”

 她上週也是這麼說。馬格德堡不置可否,“那就憑我們現在的兵力還能堅守一週嗎?”

這個的問題在地堡中引起一陣死亡般的沉默,柯尼斯堡低下了頭,馬德格堡嘴角一撇,她這個過時老傢伙終於閉上了那該死的嘴。

 “就目前的戰損比來看我們做多在支撐三天。”弗朗茨說。“這還是在布倫希爾德不加入他們發動攻勢的情況下。”隨後他有補充道。

 “那就是說我們快撐不下去了,很快我就會被齊柏林梟首示眾,魏瑪也會落入偽元首之手。”馬格德堡舉起自己覆蓋裝動力爪的手,開啟它的密封,斷開心智魔方動力。從右手上摘了下來。將它扔在戰略桌上。紙質的地圖瞬間揉在一起,破開大洞。柯尼斯堡被這巨響嚇了一跳她老邁的眼睛抖動著,嘴裡還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給士兵配發防護服和麵具,啟動焦土計劃,讓核電站小組拆除石墨防護層把反應堆取出來安裝到所有可能的襲擊路線。”馬格德堡雲淡風輕的說出了她的最終命令,這在參謀和兩位副官中引起一陣驚呼,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直愣愣的盯著她,而馬勒格堡用冷酷的眼神打量著他們,“如果齊柏林的冠軍想要魏瑪,那就讓士兵付出一半的壽命吧,我們大不了陪她們一起完蛋就是了。”她如此解釋道。“有誰反對嗎?”

 又一陣死一樣的沉默,鐵血帝國冷酷的軍官們思考了一會,然後行動起來開始在計算紙上計算焦土計劃所需要的物資和人力,參謀們拿著鉛筆飛速在備用的地圖上勾勾畫畫彷彿這只是一道普通的戰爭命令,和要求軍隊前進撤退一樣稀鬆平常。

 “還留在交戰區的居民怎麼辦?”弗朗茨有些不安的問道,老兵捏緊了他胸口的鈕釦好像那是一枚十字架一般。

 “我想他們不是傻子,看到藍色發光扭曲的東西他們還是會知道躲得你說呢少校?”馬德格堡說。

弗朗茨迅速鎮定下來 “我明白了。將軍,國社汽車軍團會完成您的命令”

“很好,那麼這場會議就結束了,”馬德格堡說。“回到你們的崗位身邊,準備作戰。”

  兩個人分別離開了地堡,弗朗茨急匆匆的走上了臺階顯然不像在這多呆一秒,柯尼斯堡則昂首挺胸,彷彿在為剛才遭受的呵斥挽回面子,她故意走的很慢想向周圍人證明她決一死戰的勇氣,但當她消失在馬格德堡的視線範圍時,地堡裡都聽到了人摔倒時發出的聲響。

1963年 2月1日 大鐵血帝國 未知地點

  想要熄滅火焰需要點燃一片森林

  當你從日耳曼尼亞的廣場舉起人類製造的手槍時就已下定了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讓道途迴歸正軌,你當時是如此的殘酷帶著冰冷的厭惡扣下扳機,那顆早已檢查、打磨、偽裝了十年的子彈飛出槍膛正中歐陸主宰被黑暗和鮮血填充的胸膛,這是你幾十年來第一次主動結束一個智慧生命,殺戮的事實通過空氣傳入鼻腔,但你雙心卻並未感到刺痛。

   而現在,你站立在魏瑪城郊的坍塌的教堂中。檢視戰爭的進展時,你大吃一驚。這凹陷坍塌的焦土像是月球表面,到處都是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還有些地方的土壤乾枯,呈現出黑褐色。

 從幾小時到幾天再到幾周,時光飛逝。鐵血人們的鏖戰始終未曾停歇,直到雙方筋疲力盡。在重炮和機槍構築的廣袤平原上,屍體堆積如山。

  灼熱的狂風吹過你輕便而堅固的黑色護甲,肋下過濾空氣的甲片發出獵獵的聲響,你俯下身捂住它們,讓汙濁的空氣正在灼燒著你的喉嚨,那種忘卻已久的刺痛和暈眩的感覺讓你想起了你曾為人類時的時光。

  聖斯特凡大教修道院的牆壁在夏日時熠熠生輝。走廊裡非常明亮,就像在走在多瑙河灑滿陽光的綠岸上,或是維也納的潔白的碎石路。那時人生充滿歡笑還透著懵懂無知,你還擁有一個名字一個姓氏,它貌似很尊貴但你卻無緣體會,後面的你有些記不清了,窒息感制止了你的遐想把你拉回現實。

 睜開雙眼魏瑪地獄般的景象再次出現,但和之前卻有了些許不同,你超人的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了街道上正在擴散的光線,它近乎病態的明亮,一閃一閃,從隨著微風搖曳的樹葉間灑落下來,就像枯葉在微風中飛舞,在腳下踩出沙沙聲。

 那發生什麼事了?你少見的感到疑惑,身體和思想同時行動,你在一片碎裂的玻璃與木片中衝出窗戶,奔向對面那些光電。

 城市古老的碎石路和新鋪的瀝青在你眼中不斷切換, 戰靴碾過腳下的碎石帶起的音爆提醒著你速度的飆升,短短五秒,距離你目標範圍之間玻璃店面盡數破碎,你停住腳步啟動護甲的隱形功能,然後你看到了破碎的光亮,一塊黑色的長方形石塊深深的砸在街道的正中心,在它露出地面的部分破了口遠方的光芒正是從中射出。

 一股針扎的疼痛撲面而來你立刻舉手遮擋光線,看不見的粒子打在護甲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是核輻射,他們真是瘋了,竟然用燃料棒當武器。你鬆開手讓自己裸露的面板逐漸適應這種針扎般的刺痛,這點輻射對於你的體質而言不值一提,你俯下身緩緩接近那塊核燃料準備把它就地掩埋。

 就在你要動手之時,背後傳來一陣黏膩的腳步聲,你轉過頭髮現那是你今天稍早一些時候看到的驅逐艦娘姐妹,此刻她們互相攙扶著,用圍巾擦拭著不停滲血的嘴脣,原本水靈光滑的面板變得和屍體一樣緊繃,血液聚集在她們嘴和脖子周圍,從耳朵和鼻孔流出。輻射病正緩緩奪取她們的生命,但在死亡降臨前仿造你身體的改造還能讓她們撐一段時間,直到最終不可避免的內出血摧毀她們的供血系統。

 她們一瘸一拐朝著核燃料走去,有那麼一刻你覺得她們是想掩埋那些核燃料,但她們在坑前一側身露出了身後手提鉛桶的人群,他們是魏瑪的市民,現在是齊柏林軍隊的奴工,他們臉色蠟黃渾濁,眼中透著絕望和瘋狂,那是一種瀕臨懸崖的癲狂和扭曲,就好像在地獄裡徘徊的惡鬼一般。

 那兩姐妹逼迫著他們向大坑走去,前排的人品咂著嘴你知道那是他們嚐到了金屬的味道,輻射已經奪走了他們的性命。在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前所有他們都會死。

 當第一個人在坑中倒完他桶內的硼砂七竅流血的死去時你正準備離開,這種場景你並不生‍‍疏,你漫長的生命已經看過千百次暴行。第二個人在坑邊看了一眼前輩已經開始冒煙的屍體,他立刻扔下桶撒開腿向後逃竄,但沒跑多遠就被那兩姐妹一炮轟開了胸膛,他半個身子立刻消失化作空中的飛沫,血肉之雨掉落在你的身旁,噼裡啪啦,此時你已經轉過身邁開腳步,你知道同類中的很多人都十分反感人類對世界暴虐的奴役,然而她們更不喜歡因為情緒而阻止暴行,塞壬應該關注巨集觀上的死亡而非個體,這樣她才能引導人類走犧牲較小的道路,就像某個曾經的東方貴族所說的,神與其他人類的一切交際那樣持著淡薄超然的態度,同時她覺得你太虛偽只是裝出一副關心他人的樣子,第四個人跪了下來就在你的正前方,他哭嚎著祈求饒命,而同樣那對姐妹用火炮對準了他。

 “懦夫不配活著。”你聽到年長的一位這樣說著,你嘆了口氣承認那個人說的沒錯,你就是虛偽。

 所以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在場的人看到了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你解除隱形伸手攔住襲來的炮彈將它丟回主人身旁,那對姐妹的其中一個發出一聲慘叫,叫得你的血都凍成冰了。你轉過身看到那個傢伙眼角流血。她一邊流著血,一邊拿起固定在前臂上的火炮向你開火,小口徑火炮在你裝甲上偏轉過去,你舉起右手,讓元魔方狂暴的能量聚集在你的手中。手甲在力量的作用下噼啪作響,被擾亂的空氣像水紋一樣晃動。

 一股黑色的能量貫穿了姐妹中的一個,她舉起雙手,爆燃成一個火團,她的軀體與尖叫被烈焰徹底淹沒。

 “姐姐!”剩下的妹妹頹然跪倒在地,她藍色的眼睛眼睛裡微細的毛細血管爆裂了,眼淚混雜著血液流出給她化上猙獰的紅裝。

 目睹姐姐的死亡讓她悲痛欲絕,現在她和周圍四散而逃的人共享了被欺凌的痛苦,你收回手希望她能好好思考自己的錯誤,但對方立即抬起頭將那恐怖的目光對準你。

 “怪物我要殺了你!”她對你嘶吼衝向你完全喪失了理智,你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臉上。這一擊的力量將瘋掉的艦娘打飛出去,她穿過街道撞進坑道,身體剛好遮住了燃料棒的缺口。之後純粹的痛苦在她肢體末端沸騰,緊繃的血肉迅速發黑變幹,一股燒焦蛋白質的臭味瀰漫開,在你周圍的人當場吐了起來,一個人的胃容物濺到了你的腿上,那個人回過神盯著你,一臉驚恐。其他人也看著你,你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了警覺。不,不只是警覺。是恐懼。恐懼,還有驚嚇。吐到你的人畏縮了起來,好像害怕你會吃了他似的。

 “抱歉我沒想這樣,請饒了我……”他沒法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在他黑色的眼珠裡你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蒼白的面板上字面意思的沒有任何血色,白色鬢髮上編好的髮辮飄逸舞動宛如葬禮的垂簾,你那張令人恐懼的臉上唯一的顏色在那一對令人一見就印象深刻的雙眼中,兩顆被十字線分割的瞳孔和黑瑪瑙一般的散著橙光,用怪物這個詞語形容是如此恰當。

 “求求您了不要殺我。”他跪倒在你面前手抽搐著不知道要抱住你還是匍匐在地,你不喜歡這種姿態,好像自己是個暴君一樣,你蹲下去從腰部夾層裡掏出一張手帕放到了他的手上,對方的表情變換令你覺得新奇,恐懼的扭曲逐漸變得平和他有些迷惑的接過手帕把它捧在手心好像那是什麼聖物。

“我萬不敢用您尊貴的手帕。”他顫抖著說。

 你拿起手帕用它擦去腿上的汙穢,再放到他的手上,他終於不再顫抖。

 “感謝您的救助,您的仁慈和寬恕讓我不用擔心自己死去,願上帝和元首保佑您尊貴的女士。”他滿懷敬意地說。

 “只是一張手帕而已”,你說,“回家去吧。”你站起身,啟動隱形立場,在他們的驚呼中匆匆離去。

 

 1963年 2月3日 大鐵血帝國  慕尼黑 

“閃電即將到來。”

 記敘者梅薩迪·歐裡頓,對帝國總理的表述皺起了眉,他那粗糙的面板上的皺紋就像一塊被丟棄的破布。

“可我們並未接到腓特烈進攻本土的訊息,您有什麼新的訊息嗎?”

“我講錯了,”威悉說道,她只有在面對記述者的時候如此安靜,她低頭道歉,倚靠在置於寬闊行宮的欄杆上,雙臂交叉,眺望著因燈火管制露出星辰的天空。“我說的是我們的。”

“她是指烏爾裡希·胡騰,”他的同伴,慕尼黑圖書館長奧托·萊茵哈特放下架在欄杆上的天文望遠鏡說道。

我們的黑色閃電

“我實在缺乏詩意。”

記敘者咕噥著聳了聳肩。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陸軍總司令和她率領的西線軍團幾小時後就會達到”她說道。

他們站在一元首行宮座尖頂上,俾斯麥曾經想把這裡改成一座私人的天文臺,裡面工作的也不是一般天文學家,而是檢視星座為元首計算命運的占星術士,但最終這項改造工作因為她的死亡而告終,徒留下這高高聳立的尖塔和安裝完成的天文望遠鏡

 “我看到了大型運輸機的尾跡,”記敘者繼續說道。他的下巴和臉頰留著胡茬的痕跡,雖然他通常會一絲不苟地刮淨鬍子。他的藍色的西裝也同樣凌亂,他那紅紅的眼眶中述說著緊張、失眠以及不間斷的活動。“足足有八架大型運輸機準備在機場降落。”

“十八架,”威悉輕聲糾正道。“一些還在高空,他們會去往前線空投。”

“確實。”萊茵哈特緊張地咳嗽著,他和所有人一樣一聽到腓特烈家族人的名字就會感到厭惡。威悉沉默地接受了這一切,五十年代黨衛軍叛變引發的清洗讓不少人進了集中營,誰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再發生一次。

“元首調他們來的,她和總參謀部都同意了胡騰的戰術判斷,魏瑪的戰爭將是我軍的一次戰略機遇。”

“是何等機遇,要抽調半個西線軍團?”

萊茵哈特在困惑中對帝國的總理沉著臉。威悉嘆息道。“失了一顆馬蹄釘,丟了一個馬蹄鐵;丟了一個馬蹄鐵,折了一匹戰馬;折了一匹戰馬,損了一位國王;損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爭;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帝國。”

“什麼馬蹄釘?你在說什麼詩歌?總理。”

“這不重要,”威悉說道,揮手打發掉她自己和萊茵哈特的憂慮。她拿起她的手杖,注視著記敘者,從說完運輸機開始他就一直埋頭寫字。

“你跟我來,其他人就去休息吧,未來的日子有需要你們揮灑汗水的地方。”

“烏爾裡希·胡騰的迎接儀式怎麼辦?”

“她早就習慣無人的迎接了,我們召她來是為了打仗而不是給她舉辦凱旋儀式,而她要的是叮噹作響的勳章而不是我們表裡不一的阿諛諂媚,”威悉轉身沿著欄杆朝塔樓走了回去。她的下一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有黨衛軍的戰術素養,卻留著國防軍的渴望。”

近四年以來,大鐵血帝國的四十萬的勞動力在她姐姐歐根親王的調遣下前往巴伐利亞安家立業,為這一刻做著準備。而如今隨著威悉穿越行宮走廊,深入元首地堡,這場活動同開始的那一天一樣令人矚目。

  歐根親王認為一切保持居所的舒適理所當然。即使現在,在她們存亡的大戰之際,她也不會落下任何聲色犬馬。數十名傭人奴隸穿梭在通道上,將食材移送到元首的地下廚房,或是將香料和水果運到酒窖,一切都好像一場和平年代宴會而不是戰爭中的指揮部。

 她的姐姐對戰事的發展十分樂觀,但威悉只感到一陣失落,就像她念誦的那首民謠,據稱極微小的行為會造成深刻而又具毀滅性的後果;丟失一顆馬蹄釘輸掉一場戰爭,內戰第一次大規模會戰,齊柏林輸得起但她們輸不起。

 

  這思緒令威悉焦慮不安。自從內戰開始以來,她對鐵血迅速恢復和平希望便逐漸喪失。

  威悉聳肩弓身,咬牙切齒,她加速走下,陰冷的不祥預感籠罩著她的內心。

  大門在帝國總理接近時開啟了,華貴的木料旋轉開來,顯露出了一間燈火幽暗前廳,距離廚房不遠。棟木在她身後安靜地關閉,她則跨過門檻並揮了揮手,讓記敘者跟上。

 混凝土牆貼了一層溫馨的金色牆紙,原本用來收藏俾斯麥畫作的隔間被清空了,裝修人員在哪裡掛上了紅色的綢緞,威悉不知道那些畫作的時候去向,但綢緞下斑駁的砸痕讓她也能猜出一二。

  這裡透著極致的華貴,唯一簡樸傢俱就是一張圓桌和周圍兩張相對的高背椅。在桌上是一個正方形的玄武岩和白色大理石做的棋盤,旁邊是一個淺色的木盒,而在這幾何空間裡放置著二十個棋子。

 房間是用薰香蠟燭照明的,那飄搖的光線在遠處的高背椅投下了一個人的影子。

 威悉走上前對她的記敘者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讓他站在原地,伸手接過一個燭臺把它放到桌子旁,然後她看到了她的元首像一尊雕像,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上,像一個寶座之上傲慢的國王。她的金瞳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銀髮上纏著紅色絲綢,軍服熨燙整齊展露出常人難以比擬的自信。

這令威悉想起了一個受詛咒國王的古老傳說,但在她說話前,她的姐姐開口了。

  “你帶了寵物來嗎?”歐根親王問道。

 威悉轉過頭去示意記敘者離開,但她的姐姐在她做完動作前搖了搖頭。

 “讓他待在這裡吧,我們說的話會成為重要史料。”她姐姐說道。一隻白皙的手開始在棋盤中心的位置佈置棋子,在一個同紙牌一樣大小的矩形空格周圍圍成一團。當一切佈置妥當時,威悉坐了下來。

 “你要扮演齊柏林嗎?”

 “你也沒給我其他角色。”威悉看著自己用象牙雕刻的棋子說,“提爾比茨和羅恩呢?”

 “她們無足輕重,況且我想你今天也不是來探討戰爭局勢的。”

 威悉咕噥了一聲,把她的手指放在離她最近的一個精心雕刻的棋子尖端——和她們每次開局時都如出一轍。她摸著的棋子製作得很抽象,那個士兵被製作成蒼鷹的樣子,雙臂張開,身體半蹲,鷹的腦袋替代了人類頭顱顯得有些滑稽,但是那個士兵看起來卻是威風凜凜,彷彿下一刻就會俯衝而下,將敵人撕碎。

   “帝國步兵向前,”帝國總理說道。她將棋子直接放到了面前的主場上。

  她姐姐也觸碰了一個棋子,那是一隻同樣有著鷹頭的士兵,不過它的顏色是珍珠般的白色,歐根親王同樣將她的棋子移到一邊。

“白色禿鷹,”她帶著陰冷的表情宣佈道。

  威悉指間的下一個棋子像是征服血海的暴君,鷹頭的士兵揮舞雙臂大力踐踏腳底支離破碎的鐮刀錘子。她將棋子放到對方士兵的面前。“東方軍團”

 一個幽怨的將軍,身披血衣,棋子露出它的真面目,一個矇眼的劊子手。“黑公爵。”

“蓋世太保。”

“裝甲鐵拳。”

“死神之鐮。”

她們繼續著,輪流推進每個棋子,將它們散佈在棋盤的正確位置。當一切都佈置妥當,每方十個小雕像,遊戲便鄭重開始。威悉選用了齊柏林的角色,是第一回合。他猶豫著,手指懸在軍閥傀儡的棋子上,一個身著大氅的高貴人物,被看不見的絲線控制。

“魏瑪出現了意外事件,”她鄭重地說著並推倒了自己兩個棋子。“運氣。”

“我知道。”

“馬格德堡把核電站的燃料拆了下來作為佈防材料。技術人員告訴我魏瑪的土地起碼三百年內不能使用。這地方已經是片廢土了”

歐根親王向後靠著,雙手交叉放在腿上。

“你不希望我增員魏瑪?”她問道。“既然不同意那又為何不去作戰會議上提出反對呢?”

“我想要找到答案,一如既往,”威悉說道。“我尋求你的智慧,你的見解。”

“如果我們不去的話馬德格堡會怎麼樣?”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問題,威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死……”她看著她姐姐那難以捉摸的表情,納悶祂是否已經知曉答案。歐根親王不動聲色地坐著,她今天少見的表現出了耐心。威悉努力嚥了口水,坦白湧上心頭。“我對未來很迷茫,就算我們打贏了魏瑪戰役又如何,後面還有更多的戰鬥一眼望不到盡頭,而且就算我們贏了真的能讓這個帝國重新運作嗎?”

“你認為我目光短淺,除了權利和戰爭腦子裡在無它物,”歐根親王說道。“你是這樣想的嗎?”

這次的回答迅速又輕易。

“我很不想承認,”威悉說道。

“至少你很誠實,但有些話我們從不能明說。”

“比如呢?”

“我們帝國的未來,或者說我們期望的的未來已經扭曲,命運將我們變成了白色禿鷹的陪襯。”

“可我們是終戰的勝利者。”

 她的元首沒有正面回答她,她指著棋局對她說:“下棋吧。”

  威悉把傀儡放回原處,手指移向血公爵。她將它移到軍閥傀儡旁邊。“鐵軍,”帝國總理嘀咕道。她推動兩個棋子向前吃掉了歐根親王的白色禿鷹。

  歐根親王將蓋世太保移回中心,並且輕輕一敲,棋子分裂成完美的兩半。“分裂,”她宣告道。

掌印者試圖將自己突出前線的士兵移到安全之處,但元首推出了她的死神鐮刀,一個瘦長乾癟高舉巨大鐮刀的女人,它無解的幹掉了她的士兵。

  “這個棋子太強大了,”威悉說道。“怎麼可能完全受你驅使。”

“當大象還是孩子時給它套上繩索拴在樹樁,那麼即便它日後力大無窮也掙脫不了心中的樹樁。”歐根親王不以為意的說。

 “這沒有道理,人不是野獸,”威悉說道。“她憑什麼如此順從我們?”

 “野獸比你想的還要像人,儘管我們自詡為高等生物,但說到底還是和猿猴服從於暴力的威權。”

  威悉感到沮喪,她抓起女武神並用它掃開了裝甲鐵拳。對面的棋子跌落了,摔在地上成了兩半。

“悲慘,”歐根親王說道,她拿起死神鐮刀向後收割了她的女武神。“鮮血淋漓啊,我們拿著這些傢伙組成的鋸齒在鐵血的肉體上劃出深刻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身體裡不斷湧出,最終染透了整個大地。”

 “我們也是這些鋸齒的一部分。”威悉嘟囔著。

 “曾經是,但我們現在昇華了,我們現在和那些普通人一樣穿這西裝坐在辦公室裡,再也不去戰場了。”歐根說著雙眼從一個棋子移向下一個,指尖按在桌上,潔淨的指甲令噴漆的木頭黯然失色。

 “這讓我們變得軟弱。”

 “那永遠奮戰在前線的人又締造了什麼?”她的元首將蓋世太保的棋子推到了黑公爵的面前,“難道真的要這個帝國永生永世至於戰火之中嗎?”

 “那當然不!我們需要和平,戰神已經離我們而去。”威悉帶著顫動的語氣說道,思索著條理。“但這不代表我們要接受停滯,你能贏的原因是因為你保留了所有對現狀滿意的人,就是他們製造出了困境。”

 “那你想要何種改革呢?提爾比茨那種?”一聲殘酷又短暫的笑聲令威悉畏縮,“沒聽過學生能成事的,能建立新世界的人無非依靠軍隊、官僚、工人和那些大亨,學生不過是調動他們嗜血嗅覺的犧牲品。”

 “也許他們有些可取之處?精簡官僚,寬鬆奴隸,團結歐洲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成為兄弟,”威悉推動黑公爵把它移到了典範元帥的壁壘前,他們距離歐根親王的王冠只有一步之遙。“鐵血依舊可以閃耀,我們不能接受為白鷹擺佈的命運,我們要作為歐洲的主人和他們同臺競技。”

 “如果我這麼做的話我們現在就會輸掉戰爭。”

 “你可以隱藏觀點。你是元首你可以不認賬。”她祈求著說道,但只得到一陣鄙夷的鼻息。

 “我親愛的妹妹支援我們的人無一例外都是這個帝國名利場裡位居頂端的人,他們不比你蠢。俾斯麥都是個被鎖鏈捆起來的元首我作為鎖鏈本身又能如何?一代又一代的人只會把這個想要分崩離析的帝國鎖的更緊,直到它們的血脈真正融為一體才能鬆開。”

  威悉不再言語,她想要找出自己姐姐邏輯上的漏洞但她絞盡腦汁卻沒有任何答案。桌子上另一枚棋子從棋盤的別處帶過來。一個接一個回合,一環進攻中的棋子已聚集在了軍閥傀儡位置的後方:死神鐮刀、白色禿鷹和蓋世太保全都做好了出擊姿態。

 “你差了一步,我贏了。”歐根親王如此宣告,她反轉蓋世太保旁邊的黑公爵將它對準傀儡,“背叛。”

  有那麼一刻,威悉覺得她看到了一絲同情。那一刻轉瞬即逝,也許從未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碰撞聲。軍閥傀儡被黑公爵一擊推倒,它摔落在地撞在大理石上碎裂了。

 “終局。”歐根親王宣告著。

 “終局。”威悉沮喪的嘆了口氣,不是為了輸棋,不是為了自尊,而是為了鐵血的未來——遙遠空虛的未來只有一個空殼,在焦土遍地的歐陸屹立千年,更令她難受的是她已經知道這樣的結局,並且在親手推進。

  空氣驟然變冷,詭異的沉默在房間裡蔓延開來,除了記敘者的圓珠筆筆在筆記本上劃來劃去,記下了每一個單詞。

她們等待著,隨之而來電話鈴的吵鬧聲襲過她的耳朵,宛如地獄般的齊聲號角在她的異感中尖嘯。

“我們的鐮刀已經到了,”她的元首說道,儘管他同樣知道他的對手不會不知道。她抬起頭,但對面的椅子是空的。歐根親王站起身回到了房間陰暗處,只剩一雙眼睛在火光的反射中炯炯有神。

 “去迎接她吧。”

歡迎來到地獄,我們都在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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