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玩RPG的孩子
《最終幻想（Final Fantasy）》據說是史克威爾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孤注一擲發開的遊戲。這也就是之所以命名為“最終”的由來。
偏偏這款遊戲一炮而紅，開創了延續三十多年的輝煌。
九十年代初，超級任天堂SFC成為了業界的王者，史克威爾順理成章地在SFC上製作了4、5、6代三部曲，真正成為和國民遊戲《勇者鬥惡龍》媲美的RPG雙璧。
史氏開發者煥發出驚人的創造力，讓FF的系統達到了前作未有的巔峰。
FF4開創了ATB系統，FF5具有包羅永珍的職業技能，雖然後來的FF6被稱為最好的最終幻想，但我始終覺得FF5才最能體現系列的精髓。
認識到這款遊戲的精妙之處純屬偶然。
那時大概是1998年前後，我還是一家遊戲店的JS，出售遊戲機和軟體，兼營出租遊戲機的業務。
某天，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孩拿著一本書來找我，靦腆地指著一篇文章問我有沒有這個遊戲。
文章的名字叫做《FF5極限通關實錄》，我掃了一眼就說有，但只有PS版，也是史克威爾剛移植不久的遊戲。
男孩興奮地說想玩這個遊戲，那時候一臺PS遊戲機售價超過兩千元，購買的人並不多。
男孩顯然也沒有主機，他就在我展示機上試玩了一下。
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連我也陷了進去，認識到一款遊戲究竟可以多麼博大精深。
二、精妙的系統
我們姑且把男孩叫小劉吧，他購買了一張遊戲後就在我遊戲機上游玩開來。
其實我並不歡迎智力遊戲玩家在店裡玩，因為他們不但要長時間地佔用機器，影響別人試玩，還要佔用我的記憶卡，那時候需要刪除一個存檔才能存另一個，我嫌麻煩。
而且這位小劉的玩法還不一樣，他一邊翻著雜誌，一邊打，進度很慢。更討厭的是，他經常“咔咔”地按復位鍵重啟機器，讀盤的聲音聽得我好心疼。
我就站在他身後抱起雙臂觀看，意思是讓他儘快試完。
他還是個孩子，似乎理解不到這些，而是興奮地指著螢幕對我說：“老闆，你看我學到了哥布林拳，級別沒升。”
說著遞給我了雜誌。
我漫不經心地翻著那篇文章，越看越是驚訝，又翻到開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其實FF5我也打過一點，只是知道職業型別很多，由於那時候沒有中文版，很多劇情看不懂，就沒有深入地玩下去。
這篇文章卻讓我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一般RPG遊戲都是強調等級壓制，打不過敵人多練練級就是了，我上次玩FF5也是這樣，因此並沒有什麼特殊感覺。
但這篇文章卻講的是極限等級通關的過程。
什麼叫極限等級呢？
也就是說主角團至始至終等級控制在2、1、1、4的等級下，僅有劇情部分不得不吃經驗值升級，隨機戰全部逃跑，BOSS戰全部採用技能戰鬥。
這不是自虐嗎？
我有點憤怒地看向小劉。
他似乎感覺到我的不滿，討好地說：“老闆，要不你試試吧，這遊戲太好玩了。”
我接過手柄，恰好是場BOSS戰，ATB系統是半即時玩法，按速度行動，你就是不動，敵方也會不斷地打你。
BOSS是個大龍蝦，我方四人分別是個戰士、白魔、黑魔和盜賊，我操作他們打了兩下，很快就被一陣旋風全滅了，等級太低了！
小劉嘲笑地看著我說，“不是這樣打的。”
我賭氣地把手柄塞給他，“你打打試試。”
只見他提檔後把所有人都轉職成了黑魔法師，並全員站到後排，輪流放雷魔法。
不到兩輪，生生把大龍蝦給炸死了。
我驚訝地看向他，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看著攻略玩的，雜誌上就是這麼說的。”
我剛才一直以為那只是一篇研究文章，而小劉居然真的想照著做。
我心底的遊戲之魂復活了，想看他到底能不能極限通關，答應他每天放學之後可以在這裡玩一小時。
接下來我也開始研究這個特殊的遊戲。
遊戲的劇情就是王道的拯救世界，打敗魔王。但提供了極高的自由度，不但有多個可以自由發展的情節，而且還設計了22種職業和上百種技能。
而且轉職之後，可以保留至少一個其他職業的技能，造就了特色十足的自由搭配。
你可以鍛鍊一個打拳的法師，或者會偷盜的詩人，甚至單純模仿別人的工具人。
四人組合更是千變萬化，我最喜歡的就是法利斯轉職忍者使用“乾坤一擲”，其他三人化身模仿士跟隨行動，滿屏的999傷害簡直不要太爽。
這遊戲底層設計很特別，分為角色等級和職業等級。
打敗小怪獲得經驗值，升級角色。
打敗BOSS則只獲得職業經驗，提升職業技能。
而且每個看似強大的BOSS都有弱點，就算最低階的技能也能造成巨大的傷害，使用青魔法調查它們的資料之後，剩下的就是調配職業和技能來攻關了。
戰勝之後的成就感絕對不是一般遊戲能夠給予的。
三、深埋的自由
小劉終究還是沒能完成他的挑戰。
他在一個冬日的下午來向我告別，說他要轉學到省城去了，全家都從這個小城搬走，以後可能再也來不了了。
我默然半晌，只好祝他學習進步。
他從書包裡掏出那本舊了很多的雜誌，輕輕地放在櫃檯上，悄悄離開。
我送他到門外，淡白色的太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頻頻揮手，瘦小的身形揹著大大的書包，慢慢地消失在街道盡頭。
我翻開那本舊雜誌，那篇文章字裡行間多了很多稚嫩的筆跡：
“這裡很難”、
“火克冰，雷克水”、
“今天很高興學到アクアブレス”、
“銀龍死了，好悲傷”、
“平行世界太酷了”、
“金閃閃是個英雄”、
……
我放下手邊的大作，開始玩FF5，一路儘量壓低等級，活用職業和技能。
小劉的那個存檔，我始終給他保留著，記憶卡我也放到了抽屜深處。
它埋藏著一段無與倫比的自由。
大約八年後的一個早晨，晨光熹微中，一位高大的青年推開了店門：
“老闆，請問有GBA版的最終幻想5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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